你喜歡福爾摩斯的助手「華生醫師」嗎？在現代，有一群人如同華生，默默跟在檢察官身旁，他們採集的微小病理切片，往往成為破案關鍵。這群傾聽遺體說話、挖掘真相的人，就是法醫師。然而，社會卻缺乏對這個行業的理解。

 
《蘋果》首次揭開法醫的神秘面紗，直擊解剖室工作實錄。我們更調查發現，國內法醫制度存在矛盾，導致有熱忱的醫師被拒於門外，全台僅3名法醫師每年解剖1700具遺體，形成史上最大法醫荒危機！政府再不正視這個存在30年的老問題，不僅法醫解剖到手軟，司法品質也將蕩然無存。
 
■《蘋果》直擊解剖室 園藝鉗剖肋骨
 
《蘋果》記者日前踏入台北第二殯儀館的解剖室，以了解法務部法醫研究所法醫曾柏元的工作環境。負壓空調的寒風襲來，與戶外溫暖的豔陽天相比，宛如另外一個世界，令人寒毛直豎。
 
採訪當下，隔壁的停屍間正停放一具遭毆打致死的遺體，殯儀館人員正準備打開屍袋，交由檢察官與法醫相驗。解剖室內，銀色的鋁製解剖台上，設置數十個小圓孔，這是用來排放血水並抽取遺體氣味。旁邊的桌子，則放著各式解剖工具：能劃開皮膚與肌肉的鋒利手術刀、用來剖開胸骨的園藝鉗，以及秤量器官重量的磅秤。
 
這樣冰冷的工作環境，就是法醫的日常。
 
■H1N1疫情時「戴呼吸器、穿隔離衣去解剖」
 
「死者身上有許多創傷的時候，檢察官比較想知道，哪一個傷口是致命傷」，45歲的曾柏元解釋，法醫師的任務是解答檢察官和家屬的疑惑，替死者發言。
 
曾柏元的同事、擔任法醫已17年的法醫師潘至信，則曾參與高雄氣爆、澎湖空難等重大災難的解剖工作。2009年H1N1肆虐，首名死者就是由他執刀，「那時我是戴著呼吸器、穿隔離衣去解剖」。
 
他認為，法醫的兩大任務是「身分辨識」和「死因確認」，法醫必須窮盡DNA、指紋、髮齒等鑑識方法來達成任務。而關於天災或人禍的「責任歸屬」，則仰帳司法警察、鑑識人員的調查，不是由法醫來決定。
 
■日月明功虐死案 全靠深褐色尿液翻案

如同「華生醫師」，法醫師依賴證據辦案，但不同的是，法醫師更重視科學證據，而這些證據都需經過儀器檢驗。以轟動一時的彰化「日月明功」虐死詹姓高中生為例，起初詹母向檢警表示，兒子因吸毒過量致死，案情一度陷入膠著。
 
然而，潘醫師解剖並採集遺體上的切片，發現詹姓高中生體內沒有毒物反應，反而是腎臟累積了大量肌球蛋白，顯示出現「橫紋肌溶解症」。這些證據，讓檢方能夠確認詹生當初遭毆打虐死，案情真相大白。
 
■法醫荒　2法醫年剖700具遺體
 
法醫為解決刑案貢獻良多，但《蘋果》調查發現，台灣正陷入30年來最嚴重的「法醫荒」危機。以法醫研究所為例，潘至信每年解剖逾500具遺體，曾柏元也逾200具；而法醫荒最大原因，在於兩部法規相互矛盾。
 
首先，《法醫師法》在2015年修法時，將第9條對於解剖者的規定，由原本的「依刑事訴訟法規定」，改為由「法醫師為之」；然而，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16條，依舊維持「解剖屍體應命『醫師』行之」的規定。
 
兩法規衝突，造成專精於解剖但沒有法醫執照的醫生，被排除在門外；而握有法醫證照、無醫師資格的法醫也不能解剖。這被外界解讀為「醫師與非醫師之爭」。

■有解剖專業的醫師　卻不能動刀

受限《刑事訴訟法》規定，基隆地檢署法醫林寶順，因沒有醫師資格而無法解剖。另外，一年相驗250具遺體、報告永遠寫不完，讓想學習解剖的他無力進修，無奈說：「變成高級檢驗員，造成這裡20年沒進步。」

而另一群擁有解剖專業的醫師，則因沒有法醫執照，無法動刀解剖。例如，嘉義長庚醫師吳侑庭過去曾任法醫研究所的顧問法醫，每年解剖200具遺體，經驗豐富，卻因修法被請出解剖室。吳侑庭批，《法醫師法》讓「法醫證照」凌駕於一切，不用醫師資格就能做法醫，「全世界只有中國是這樣！只有他們接受不是醫生的人做解剖」。
 
■「治療活人比死人好」 徵法醫10個月0張履歷
 
無法處理的案件，只能委外處理，解剖一具遺體需要支付1萬9千元，整年需額外編列3千萬的外包預算；但是，真正公職法醫師解剖一具僅領津貼4千元，待遇懸殊，讓更少醫師想真正成為合格的公職法醫。

對此，法醫研究所所長涂達人無奈說：「好不容易跟法務部要到一個法醫師職缺，結果徵人10個月沒有收到半張履歷。」他分析，一來法醫師薪資不如一般住院醫師、工作環境也差，其次，社會上普遍存在「治療活人比死人好」的傳統觀念。​
 
法醫的薪資、法規矛盾與社會觀感，形成一道不友善的牆，讓許多醫師對這個領域望之怯步。如何解決問題？潘至信語重心長說，當務之急是修改相互矛盾的法律，「那就是問題的根源！」（新調查中心／調查報導）

網友意見：
Dea Lk表示前陣子剛下檔的日劇：unnatural，正好是在講法醫的故事，搭配蘋果的調查報導，非常有共鳴！另一名網友Shu Shu則建議政府調高法醫師待遇，但要調高多少醫師才願意擔任呢？ 這些問題已經存在2, 30年！政府快解決吧！

發稿時間00：00
更新時間13：06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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